你想想看,梅西踢球,那叫什么?那叫“魔法”,叫“艺术”。他拿球那一瞬间,脑子里飞速计算着无数可能性——防守球员的位置、自己身体的重心、球的速度、队友的跑位、守门员站哪儿……但这些计算过程,你是看不见的,呈现在眼前的,是电光石火间的变向,是看似不可能传过去的球突然就到了该去的人脚下,是晃过好几个防守球员,最后轻巧得不像话地把球送进网窝。那个过程,充满了不可预测性,充满了只有他才能做出的选择,那是一种基于深厚功底、超凡视野和瞬时灵感的创造力爆发。
AI写作呢?它是基于海量数据、复杂算法。它能学习古今中外各种风格,能模仿村上春树,能写出金庸的味道,甚至能续写红楼梦(虽然续得怎么样另说)。它的优势是快,是量大,是能把已知的信息重新组合得头头是道。它像一个吸收了全世界图书馆知识的学霸,能迅速给你整理出一份条理清晰、逻辑严密的报告,甚至编一个像模像样的故事。
可你看梅西带球过人,他不是把所有过人技巧像目录一样展示一遍,然后机械地选择一个。他是根据场上的活生生的变化,瞬间作出最独特、最有效、最有想象力的那个动作。那个动作,可能前无古人,是他身体和大脑在那个特定情境下,如同电流击穿般的“顿悟”。
AI现在能做到的是什么?是“学”,是“模仿”,是基于“概率”的选择。它能写出“优美的”句子,能构建“合理的”情节,但它能写出那种,让你读到时,心头猛地一跳,“哎呀,这句话!这个比喻!这个转折!绝了!”的那种东西吗?那种带着作者体温、带着他生命经验里独一份儿的感悟和痛楚、欢乐和挣扎的火花?就像梅西那些“非人类”的进球,你明知道他要射门了,也知道他惯用左脚,全世界都知道,但你就是防不住,因为他在那个电光火石之间,做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,找到了常人看不到的角度。
这大概就是AI和真正人类 创意写作的差别,或者说,是AI目前难以企及的深渊。AI可以分析一万篇精彩文章的结构、用词、情感曲线,然后生成一篇符合这些特征的文章。它甚至能生成一些看起来“像”灵感的东西——比如给出十个不同的开头,二十种不同的结局。但那个“非如此不可”的必然性,那种只有“我”这个人,带着我独有的经历和视角,才能写出的那句话,那个感受,AI能模仿得来形,却模仿不来神。
所以,把AI写作跟梅西放一块儿想,给我的新思路是:AI可能不是来取代那个场上盘带着球、充满魔性的梅西写作者的。它更可能是那个数据分析师,那个剪辑师,那个陪练。
想想看,AI可以飞快地帮你搜集资料,整理背景信息,这节省了多少写作者挠头查资料的时间?它甚至可以帮你生成一个故事的无数个基础框架,或者提供海量的人物设定、场景描写草稿。就像梅西训练时,有陪练喂球,有体能师监控数据,有教练分析录像。AI可以是你写作过程中的辅助系统。
更进一步,AI甚至可以成为一面镜子。你把写好的东西喂给它,让它分析你的用词频率、句子长度分布、情感倾向。它可能冰冷地告诉你:“你在描写悲伤时,用了太多陈词滥调。”或者“你的行动描写缺乏具体细节,让画面感很弱。”这反馈,就像梅西赛后看录像,分析自己哪个球处理得不好,哪个位置跑错了。虽然AI不懂“人情味”,但它的数据分析,也许能帮你更客观地审视自己的写作风格和习惯,找到那些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盲点。
再脑洞开大点,AI能不能模拟出某种“非人类”的视角?就像梅西在场上,有时视野开阔得不像地球人。AI读取了无数的信息,它的连接方式和人类大脑不同。它生成的某些文本,也许在某个角度上,会呈现出一种我们从未想过的组合方式,一种非人类经验产生的表达。这或许能给创意写作带来一种全新的刺激,一种“外星人看地球”的新鲜感。不是要它写出有血有肉的东西,而是要它提供那种“不可能”的、反常规的切入点,就像梅西突然来个蝎子摆尾传球,或者零度角射门,那种打破常规的创意。
但是,核心的、带有灵魂的东西,那个决定球往哪个方向拨、什么时候加速、在哪里射门的最终决定,那个只属于梅西的瞬间抉择,那个只有人类写作者才能注入的,源于生命体验的痛苦与狂喜,是AI无法凭空生出的。AI可以模仿悲伤的词汇组合,但它没有真正体会过失去;它可以描述幸福的场景,但它没有真正感受过爱。
所以,AI写作,可能不是另一个梅西,甚至不是想成为梅西。它更像是足球场外的科技辅助系统。对于我们这些文字的耕耘者来说,它提供的是工具、是数据、是不同视角的可能性。但那个拍案叫绝的比喻,那个直击人心的金句,那个只属于你的故事里才能生长出来的独特人物,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,靠我们对生活的观察、对人类情感的体悟、以及那份只有亲自在文字里摸爬滚打才能获得的写作“脚感”。
未来,也许最厉害的创意写作者,不是那个完全依赖AI生成文本的人,也不是那个对AI嗤之以鼻、完全排斥的人。而是那个,能像梅西运用自己的天赋和技巧那样,自如地运用AI这个新工具,让它为我所用,辅助我,启发我,但最终,笔尖下流淌出来的,依然是我滚烫的思考,我独特的风格,我灵魂深处的火花。就像梅西不会让数据分析师替他踢球一样,我们也不会让AI替我们感受和思考。AI是球场的边线技术,是训练场的器械,是战术板上的数据,而真正的创意,那个决定比赛走向的灵感,依然在那个带着球、充满魔性的人类脚下,或者说,笔下。这才是AI时代创意写作真正令人兴奋的地方——不是被取代,而是多了一个强大的,但需要你来驾驭的“队友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