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任务?不是天马行空地创作,而是给这个“家伙”喂食——精准的prompts;然后像个老练的编辑一样,对着它吐出的文字挑刺、雕琢,赋予它一点点所谓的“人味”。哎呀,说实话,刚开始有点懵。那些字句,语法上几乎无懈可击,逻辑也顺畅得惊人,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那种只有人才能体会的,字里行间的温度,或是藏在句子背后的,欲说还休的情绪。
这实习啊,简直是个大型的比对现场。把同一个主题,用不同的prompts喂给AI,看它能生成多少个版本。版本A,像个老学究,引经据典,滴水不漏,但读起来像嚼蜡;版本B,试图模仿网络段子手,结果东施效颦,尴尬得我脚趾扣地;版本C,嗯,还行,至少方向对了。然后我的工作就开始了——拿起我的“手术刀”(也就是编辑工具),在这个“还行”的版本上大刀阔斧。
最让人抓狂的是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有次我让它写一篇关于本地美食的文章,它竟然煞有介事地杜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小吃街,名字都编得有模有样。还有次写历史人物,把生卒年份弄得一塌糊涂,但措辞非常肯定,差点让我信以为真。那一刻,你才猛然意识到,这玩意儿没有“常识”,没有“经历”,它只是一个概率大师,在海量数据里寻找最可能的下一个词。而我的价值,或许就在于充当那个“常识守护者”和“真相校验员”。
日复一日,编辑屏幕上的输出成了我的肌肉记忆。删掉冗余的形容词,重组拗口的句子,把“非常地好”改成“令人眼前一亮”,把“进行了深入的探讨”简化为“聊了聊”。我在给这些AI生成的输出注入灵魂,哪怕只是一丁点。这个过程,既像是在修复一件精密的机器,又像是在给一个没有表情的木偶画上微笑。累是真累,眼睛盯着屏幕久了,感觉自己都快变成算法的一部分了。但看着一段段原本冰冷生硬的文字,在我的手里慢慢变得流畅、生动,甚至带上了一丝幽默感,那种满足感… 怎么说呢,像是在荒地里开出了小花。
渐渐地,我也开始琢磨prompts的艺术。原来,提问的方式决定了回答的质量。得像哄小孩一样,把需求拆解得巨细无遗,把语境设定得清清楚楚,有时候甚至要加入一些“引诱性”的词语,引导它往你想要的方向去。这不仅仅是输入几个关键词那么简单,它考验的是你对需求的理解深度,以及如何用它能懂的“语言”去沟通。AI写作,某种程度上,成了我学习如何与非人类思维(如果能称之为思维的话)沟通的课堂。
午休的时候,我偶尔会放空,看着窗外发呆。外面的人来人往,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一样的故事,不一样的情绪。而屏幕里的文字,无论它模仿得多像,总归是缺了那个“故事”和“情绪”的源头。它无法真正感知世界的色彩、声音、气味,无法理解失去的痛苦和重逢的喜悦。它的“创意”是基于已有的语料的重组和预测,而人类的创意,有时候却是无中生有,是灵光一闪,是经历和思考碰撞出的火花。
这实习,与其说是学习如何使用AI写作,不如说是学习如何与AI共存,以及,更重要的是,重新认识人类写作的价值。那些我们以为理所当然的,流畅的表达,恰当的比喻,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诚,都是AI暂时无法触及的彼岸。也许未来,大部分标准化的、信息性的文本都会交给AI完成。但那些需要温度、需要共鸣、需要独一无二的思考和感受的文字,终究还是得由人类来写。
每天下班,关掉电脑,那一堆堆的输出就留在了冰冷的服务器里。我带着有点疲惫但内心却异常清醒的自己走回家。实习日记嘛,记录的不仅是工作内容,更是我在这个特殊岗位上,对写作、对智能、对人本身,那些乱七八糟、却又真实无比的思考和感受。这个夏天,和AI一起度过的日子,有点魔幻,有点折腾,但确实让我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未来会怎样?鬼知道。但我知道,至少今天,那些AI生成的文字,因为我的编辑,多了一点点属于人的气息。这一点点,可能就是 전부 (全部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