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说那词汇的“突兀”感。有时候你让它写点东西,大体框架是有了,但某些词蹦出来,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面,溅起一圈不协调的涟漪。比如写一篇轻松的随笔,它突然给你冒出个“波澜壮阔”来形容吃早餐,或者用“罄竹难书”去形容家务活儿多。乍一看,词是没错,都认识,但放在那个语境里,就跟穿了西装去沙滩一样,浑身不对劲儿。不是说不能用大词儿,但得用得对味儿,用得有灵魂。AI呢,它好像有个巨大的词库,随机抽取,概率组合,缺了点人类那种微妙的语感和分寸感。它知道这个词存在,知道它的基本意思,但不知道它在特定的情境下,会产生什么样的情感色彩或者潜台词。有时候它为了显得“高级”或“专业”,会堆砌一堆拗口的长词,但仔细咂摸咂摸,换个更简单、更贴切的词,表达力反而强百倍。那种词不达意,或者过度修饰导致的油腻感,是它一个很明显的“奇怪”标签。
再来就是那逻辑上的“跳跃”或“断层”。你让它围绕一个主题展开,它吭哧吭哧写了一堆,每句话单独看似乎都没毛病,但段落与段落之间,或者句子与句子之间,总觉得差了那么点“粘合剂”。过渡生硬,就像看电影时突然跳帧了,故事线好像连着,但你总感觉中间丢了点什么。有时候它会突然冒出一个新的论点,没有铺垫,没有解释它跟前面内容的关联,就那么凭空出现。人类写东西,哪怕思维跳跃,也会有个内在的逻辑线索,哪怕是情绪的起伏,也会有迹可循。AI的这种跳跃,更像是数据节点之间的随机漫步,它找到了下一个相关的概念,就直接蹦过去了,忽略了中间那些微妙的、需要解释清楚的“为什么”和“怎么样”。读它的文章,有时候得自己脑补那些被省略的逻辑链条,挺费劲的。
还有,说到情感表达。AI试图展现“情感”的时候,那真是塑料感十足。它会告诉你“我感到非常高兴”或者“这让人感到悲伤”,用的词儿都是对的,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冰冷和模式化。那种高兴,不是中了彩票的狂喜,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,不是吃到美食的满足;那种悲伤,不是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,不是努力失败的沮丧,不是孤独无依的凄凉。它输出的只是概念,是标签,是情感词汇的排列组合。它没有真的心跳加速过,没有真的眼眶湿润过,没有真的体验过那种七上八下、辗转反侧。所以它写出来的情感,就像是从手册上查来的标准答案,工整,正确,但没有温度,没有那种只有经历过才能写出来的细腻层次和复杂况味。你读了,知道它在写“悲伤”,但你感觉不到那种悲伤。
更离谱的是,有时候它会一本正经地“胡说八道”,尤其是涉及具体事实、数据或者细节的时候。为了让文本看起来更真实可信,它会自己“发明”一些东西。比如写某个历史事件,它可能给你编个不存在的人物,或者搞错时间地点;写某个科技产品,它可能捏造一些参数或者功能。它并不是故意骗你,它只是在用一种它认为“合理”的方式去填充信息,去让文本看起来“完整”。但这些虚构的细节,有时候会让你哭笑不得,因为它煞有介事的语气,跟你查到的事实完全冲突,形成一种荒诞的落差。这种基于概率的“创造”,在事实层面,往往是灾难性的。
而且,你有没有发现,AI写的东西,总有种隐性的“重复”和“冗余”?不是说它把同一句话写两遍那种低级错误(虽然偶尔也有),而是它在表达同一个核心思想时,会换着法儿地说好几次。或者在写长文时,某个观点反复出现,只是包装不一样。这就像嚼了很久的口香糖,味道越来越淡,但你还在机械地咀嚼。它似乎不确定你是否理解了,或者它内部的机制就是倾向于反复强化某个概念,导致文本显得啰嗦且缺乏新鲜感。它很难做到像人类高手那样,点到为止,一语中的,或者用更巧妙、更隐晦的方式去表达。它的信息密度,很多时候是不高的。
最关键的“奇怪”点,可能还是它缺乏真正的“人味儿”和“生活气息”。它写东西,总感觉悬在半空中,没有脚踩大地的真实感。它能写出对故乡的思念,但写不出夏夜里池塘边的蛙声,写不出巷口烧烤摊飘出的孜然味儿,写不出老家屋顶瓦片的颜色和屋檐下燕子窝的形状。它写不出那种具体的、感官的、带着温度的细节,那些只有亲身经历过、触摸过、呼吸过才能写出来的东西。它的文字,是干净、规范、没有“瑕疵”的,但也因此失去了那种鲜活、粗粝、带着个体生命痕迹的质感。读它的文字,就像吃预制菜,营养成分表可能很漂亮,但就是少了那份锅气,少了点人情味儿。
最后,说说它那种过于“安全”和“正确”的倾向。尤其在涉及一些敏感、争议或需要表达立场的议题时,AI的回答往往是滴水不漏、面面俱到、四平八稳。它会列出各种可能的观点,但绝不站队,绝不流露出哪怕一丝的个人偏好或情感倾向。这种极端的中立,固然避免了犯错,但也让文字失去了锋芒,失去了那种带着个人立场、甚至偏执但真实可贵的表达。人类写作,有时候就是要有那种不完美、不标准、甚至带着情绪和偏见的东西,那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表达。AI的这种“安全模式”,让它的文字变得索然无味,像一杯纯净水,无懈可击,但也无味。
所以你看,AI写作,它聪明,它高效,它能在短时间内生成大量文本。但它也带着这些各种各样的“奇怪”。这些奇怪,是它目前无法完全跨越的鸿沟,是算法与灵魂、数据与体验、模仿与创造之间的巨大差异。探秘这些奇怪部分,与其说是挑毛病,不如说是更清晰地认识到,人类写作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,也许恰恰就藏在这些不标准、不完美、甚至有点“奇怪”的地方。那些只有人类才有的,跌跌撞撞、充满bug、却又无比真实的体验和表达。这些“奇怪”,或许才是真正区分人类创作和机器生成的关键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