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事儿,说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后现代的魔幻感。

丹麦首相谈AI写作:人工智能在文学创作中的应用

丹麦首相,梅特·弗雷泽里克森,一个站在国家权力中枢的政治人物,在议会那种最严肃、最讲究字斟句酌的场合,用AI写了一段开场白。她念完,然后平静地揭晓谜底,告诉所有人,刚才那些话,那些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句子,没有一个字出自人类之手。

那一刻,议会厅里大概是惊讶和窃窃私语。而我,一个离哥本哈根十万八千里远的写字的人,在屏幕前看到这则新闻时,心里咯噔一下。那不是惊奇,更像是一种被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后背的感觉。这不仅仅是一场政治作秀,或是一次对新技术的轻松拥抱。这是个信号,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,它宣告着人工智能这头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巨兽,已经悄无声息地踱步到了人类思想与情感的最后几块自留地——比如,文学创作

这事儿,说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后现代的魔幻感。

我们先别急着去讨论“AI写作”是好是坏,这种二元对立的懒人思维最要不得。我们得先咂摸咂摸这事儿的味道。一个政治家,谈论代码和缪斯。这画面本身就足够魔幻。弗雷泽里克森的行为,更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“提醒”。她不是在推广ChatGPT,她是在用一种近乎行为艺术的方式,把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,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面前:当机器开始能够“创作”,我们人类,特别是以创作为生的人类,该何去何从?

人工智能在文学创作中的应用,这个词组听起来很学术,很冷静。但实际上,它背后翻滚着的是滚烫的焦虑和冰冷的可能性。

我们得承认,AI写作,或者说语言模型,它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“缝合怪”。它读过了人类有史以来几乎所有公开的文本,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到网络论坛的胡言乱语,从康德的哲学思辨到最新的商业报告。它的脑子里没有“思想”,只有一个庞大到令人恐惧的概率网络。你给它一个开头,它就能基于概率,给你续写出最“像”人话的下文。

它的“作品”,有时候真的能唬住人。语法通顺,逻辑清晰,甚至还能模仿特定风格。让它写一首唐诗,它能给你平仄对仗;让它写一篇科幻小说的开头,它能给你营造出赛博朋克的氛围。这就是它最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方——那种毛骨悚然的完美。它不出错,不打顿,没有灵感枯竭的烦恼。它像一个永不疲倦的码字工,24小时待命,敲出来的字却冷冰冰的,没有指纹,没有心跳。

这让我想起那些真正用血肉之躯写作的人。我想起海明威站在古巴的庄园里,用铅笔一下下削尖,在稿纸上写下《老人与海》,每一个字都带着朗姆酒和海风的味道。我想起村上春树为了写小说,每天凌晨四点雷打不动地起床,跑步,然后坐到书桌前,进入他那个独特的世界。我还想起那些在深夜咖啡馆里,对着空白文档抓耳挠腮,为了一个恰当的比喻能熬掉半包烟的无名写作者。

他们的创作过程,充满了挣扎、犹疑、狂喜和痛苦。正是这些不完美、这些充满“人味儿”的瑕疵,才构成了作品的灵魂。文字是他们与世界搏斗后留下的伤痕和勋章。而AI呢?它没有生活,没有爱恨,没有童年阴影,没有对死亡的恐惧。它能写出“眼泪”这个词,却无法体会悲伤;它能描绘“拥抱”的动作,却感受不到温暖。它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对人类情感和思想的高级模拟

所以,丹麦首相的这次“行为艺术”,真正揭示的核心矛盾,是效率与灵魂的对决

当然,我们不能像个老古董一样,对新技术一味地排斥。人工智能作为一种辅助工具,它的潜力是巨大的。对于需要处理大量信息的行业,比如新闻快讯、财报分析、产品说明,AI简直是天降神器,能极大地提升效率。对于创作者来说,它也可以扮演一个不错的“副驾驶”。卡壳的时候,让它提供几个思路;需要资料的时候,把它当成一个反应神速的资料库。它能帮你完成那些重复性的、机械性的劳动,让你把宝贵的精力,集中在真正的创造力上。

但界限在哪里?

当一个编剧用AI生成了故事大纲,再由自己填充细节,这算原创吗?当一个诗人用AI给出的意象组合成一首诗,这首诗的署名权该归谁?当一个小说家发现,AI续写的情节比自己构思的还要精妙,他会不会陷入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?

这才是真正让人辗转反侧的问题。AI正在模糊原创性的边界。它像一面镜子,照见了我们创作过程中的套路和模式。因为AI本身就是学习套路的集大成者。当它能把所有套路玩得比我们还溜的时候,我们剩下的,还有什么?

我想,剩下的,恰恰是那些无法被数据化、无法被概率化的东西。

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个人经验。是你小时候在夏天的午后,闻到的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;是你第一次失恋时,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的窒息感;是你站在高山之巅,面对云海翻腾时,那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战栗。这些是AI的数据库里没有的,是它永远无法真正“理解”的。

是那种突破常规的“神来之笔”。是李白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的夸张,是卡夫卡“一天早上,格里高尔·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”的荒诞。这种伟大的创造,往往来自于对常规逻辑的打破,来自于潜意识的跳跃,来自于非理性的灵光一闪。而AI,本质上是一个理性的、基于现有数据进行推演的系统。它能创造“好”的东西,却难以创造“伟大”的东西。

更是文字背后的温度人格。我们读鲁迅,能读出他的冷峻和悲悯;读张爱玲,能读出她的通透和苍凉;读王小波,能读出他的戏谑和智慧。他们的文字,是他们人格的延伸,是他们灵魂的切片。这种独特的“笔触”和“气息”,是一个人全部生命经验的总和,是任何模型都无法模仿的。你可以让AI模仿王小波的风格写一段话,它或许能学到他的句式和词汇,却学不到他那种“有趣”的灵魂内核。

回到丹麦首相的演讲。她用AI,其实是在问我们所有人一个问题:在这样一个时代,我们该如何定义“人”?如何捍卫我们之所以为人的那些特质?

这不仅仅是作家的事,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事。因为语言和故事,是我们构建自我、理解世界、连接彼此的根基。如果有一天,我们阅读的故事、听到的演讲、甚至与我们对话的“人”,背后都是冰冷的代码,那将是一个多么寂静而荒凉的世界。

所以,别怕。也别盲目乐观。

让我们把AI当成一把瑞士军刀,好用,但别指望它能雕刻出米开朗基罗的《大卫》。让我们继续去笨拙地生活,去爱,去受伤,去感受,然后用我们自己那支或许不那么“完美”但足够“真诚”的笔,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。

因为最终,能打动人心的,从来不是毫无瑕疵的技巧,而是那份藏在文字罅隙里,滚烫的、独一无二的人类情感。丹麦首相的演讲稿可以由AI生成,但她站在那里面对无数目光的勇气、思虑和政治意图,却是AI永远无法计算出来的。

那才是真正的好戏所在。而我们,既是观众,也是戏中人。这场关于代码与灵魂的大戏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我们究竟是驾驭了它,还是在为它铺好通往我们灵魂深处的红毯?没人知道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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