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见过AI写的那些东西吧?词儿都认识,句子也挑不出语法毛病,逻辑链条捋得顺溜。它能把一个主题掰开了揉碎了讲,资料引用得妥帖,结构搭得四平八稳。就像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标准化零件,个个合规,严丝合缝。可人写东西,不是造零件啊。人写字,带着呼吸,带着心跳,带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、没完全捋顺的思绪。高兴了,句子会飞起来;难过了,文字会沉下去;想到某个好笑的事,可能突然插一句不相干的俏皮话。这就是自然性,是那种没被程序完全驯化的野性。
AI写的东西,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“褶皱”。你想啊,人说话、写字,是不是总有些停顿、反复、甚至小小的语病或者不连贯?这些不是错误,是思考的痕迹,是情绪的波动,是记忆的跳跃。它构成了语言的肌理,让文字变得立体、有触感。AI呢?它太“完美”了。完美到失真。词汇选择总是那么“恰当”,句式变化总在它预设的模式里,不会给你突然来个倒装,不会冷不丁插一句 OS(旁白)。一切都显得那么“可预测”,没有那种突然的灵光乍现,也没有那种卡壳时的纠结。这就是AI写作的“平滑”。我们要做的事,恰恰就是给这过于平滑的表面,制造点儿崎岖,添上点儿生活气息。
怎么去“AI化”?不是说把AI生成的内容全盘否定,扔进垃圾桶。那样太浪费时间了。AI像个勤快的助手,帮你搭了个架子,堆了些料。咱们要做的,是拿起凿子,拿起画笔,去给它塑形,去给它上色,去给它注入灵魂。
首先,得把那些“万金油”的词儿和句子给换掉。AI喜欢用什么?“高效赋能”、“深度洞察”、“全面提升”、“持续优化”……这些词儿单独看都没问题,但堆在一起,就像一堆冰冷的术语,没有画面感,没有情感。换成啥?换成你平时说话、写邮件、跟朋友聊天会用的词儿。比如,把“高效赋能”改成“让事情跑得快起来”、“让大家伙儿更有劲儿”;把“深度洞察”改成“一下子看到了问题的根儿上”、“感觉把这个事儿看透了”。多用具体、形象的词。不要说“人们的幸福感提升了”,说“大家脸上的笑容多了”、“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更响亮了”。文字要能让人“看见”、“听见”、“闻见”、“摸到”。
其次,是句式。AI的句子,普遍偏向于中长句,结构严谨,主谓宾分得清清楚楚。打破它!大胆地使用短句,甚至片段句。有时候一个词,一个短语,比一整个长句更有力量,更能突出重点,也更符合口语的节奏。“太好了。” “就这么点儿事。” “哪儿啊。” 这些都不是完整的句子,但在人的交流里,它们太常见了,而且承载着丰富的情绪和信息。长句也要有,但长句里面可以塞点儿私货:一个括号里的解释,一个破折号后的补充,甚至一个跟你主题好像不那么直接相关,但能体现你思路的小细节。让句子变得有呼吸,有停顿,有回旋的余地。别让它们像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,一个接一个,大小形状都一样。
还有,就是要注入个人经历和情感。AI写东西,是没有“我”的。它只是信息的搬运工和整合者。但人写东西,很难完全剥离自己。你的观点、你的感受、你的困惑、你的偏见(有时甚至是!),这些都是文字里宝贵的“人味儿”。写一个观点,别只是干巴巴地陈述,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,这个想法是怎么来的,有没有什么事儿让你坚定了这个想法。写到某个场景,描述一下你当时的心情,你注意到的某个微小的细节,比如风吹过树叶的声音,路边一家小店飘出的香味。这些只有你能写出来的东西,就是抵抗AI“同质化”的利器。别害怕“暴露”自己,文字的魅力,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此——你是通过文字,在和另一个具体的人(读者)交流。
再说说节奏。这玩意儿很玄妙,但特别重要。AI的节奏是恒定的,像节拍器,哒哒哒,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落下。人的节奏是有变化的。有时候急促,有时候舒缓,有时候突然加快,有时候又拖得长长的。这通过句子的长短、标点符号的使用、词汇的轻重缓急来体现。你想让哪部分吸引读者的注意力?就用短促有力的句子,或者用个疑问句,或者用个语气强烈的词。想让读者沉思?就用长一点、描述性强一点的句子,节奏放慢。刻意去打乱那种均匀感。就像听音乐,只有强弱快慢的变化,才耐听。
修改AI生成的内容,就像烹饪。AI给你提供了主食和一些配菜。你需要加入自己的调料:盐、糖、醋、辣椒,甚至是一点儿只有你知道的秘方。你需要用自己的火候去炒,去炖,去蒸。同样一份食材,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。你得赋予它你的口味。哪个地方太淡了,加点料;哪个地方太腻了,去去油;哪个地方缺了点儿“灵魂”,得想办法点亮它。这个过程,考验的是你的创造力和对语言的感受力。
别忘了不完美的力量。有时候,一点点小小的“不规范”——比如,口语化的表达、一个突然插入的思考、一个没写完但读者能懂的句子——反而让文字更生动。这就像人的脸,不是光滑无瑕疵的PS照片才好看,有点雀斑,有点皱纹,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,这些“不完美”才构成了一个鲜活的、有故事的人。当然,这不是让你故意犯错,而是说,别过分追求那种机器般的“正确”。允许文字里有一些自然的毛边。
最后,想说的是,模仿是基础,超越是目标。多读那些你觉得写得真好、真有人味的文字——可能是一个让你拍案叫绝的知乎回答,可能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个人博客,可能是一段让你感同身受的评论。去感受他们是怎么遣词造句的,怎么安排段落的,怎么表达情绪的。但别只停留在模仿,要去想,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说?你的独特视角是什么?把那些读到的好东西内化,然后用你自己的方式,重新创造出来。
“移除AI写作痕迹”,说到底,是找回文字的灵魂,找回写作者和读者之间那种有温度的连接。这需要我们更用心地去感受生活,更真诚地去表达自己。让我们的文字,不再是冰冷的机器码,而是带着体温、带着呼吸、带着独一无二指纹的,有血有肉的“人话”。